
1989年,7位數字的電話號碼取消地區字頭,6位數字的電話號碼則能予以保留。為了宣傳這項變革,香港電話有限公司設立「易撥日」,圖為該活動的宣傳品。
收藏,是一門學問,也是一種緣分。每一張印刷收藏品,背後都有一個故事;當把這些藏品好好整理,經年之後,可能會發掘到一家企業的文化、一個品牌的興衰、設計及印刷行業的變化,甚至一些社會的發展情況。本會是次前往現代主義有限公司,請創辦人胡兆昌(John)向我們分享他的收藏品,並探討與何保留這些設計的養分。
文‧郭曉君 圖‧胡兆昌
香港印刷品的美學
13歲的時候,一張圓形的新加坡郵票激起了John對收集郵票的興趣。漸漸,他發覺世界各地的郵票設計都不盡相同,無論是郵票的形狀、色彩、尺寸都有很大的差異;於是,他開始購買不同的參考書,並對平面設計產生興趣。同時,他亦開始收集印刷品,狂熱更一路燃燒,從郵票與首日封開始,John慢慢開始搜羅其他印刷品,不經不覺30年。
「在腦海裡,影像似乎比文字更多。」John自我剖析道。作為一個設計師,出色的印刷收藏品往往給予他靈感,而他亦從林林總總的藏品更加了解何謂設計。環顧自己多年來的收藏心得,John指自己以往不時收集日本與國外的印刷品,並無關注與鑽研過香港設計師的作品。直至一次收集到「香港節」與「清潔香港」活動的印刷宣傳品,才驚覺香港的印刷品原來有一套自身的美學。

1987至1996年,曾任湖南大學設計藝術學院教授、深圳華‧美術館執行館長等職務的王序主編的《設計交流》雜誌。
企業文化的演進
訪問當天,John拿出了一疊匯豐銀行職員名片藏品與我們分享。原來,早年的銀行名片並沒有公司標誌;直至1983年,著名設計師Henry Steiner(石漢瑞)設計了銀行標誌後,名片設計才有所轉變。翻著一張又一張收藏品,John分享對於名片印刷的感想:「名片的功能性可能比以往稍弱,但我認為派發名片仍然是一種社交禮儀。」收集過程並不容易,John需要花上許多時間向身邊的朋友索取;又或在好旺角購物中心的鋪子裡搜刮,才能把名片的演進還原於眼前。

John有許多有關銀行印刷品的收藏,圖為1973年時香港上海匯豐銀行推出的儲蓄存摺與報章宣傳廣告。

匯豐銀行職員名片無論於設計還是尺寸,歷年來變化很大。

1983年,Henry Steiner(石漢瑞)為銀行設計了全新標誌後,銀行推出了一系列相關產品。
除了匯豐銀行名片,John亦收藏了許多企業的印刷宣傳品,例如電視廣播有限公司(TVB)的名片、各大銀行信用卡等,把各系列的藏品展開來,企業的延續性也一併展現出來。對於收藏的原則,John表示自己不是希望收藏越古舊越好的物品,而是希望「尋找記憶」,把自己經歷過的,有回憶的時期的精美印刷品好好珍藏。

香港早年有專為硬幣而設的利是封。
談到近年印象最深刻的收藏,John拿出一盤購自一名退休車長的藏品。他介紹道,原本只是在買賣平台與該名車長買下員工徽章,後來在交流的過程中,發現車長把三十年來工作的證明,由求職文件至員工內部文件都收藏好;由打字機打印的信件至開窗設計的電腦預印(Preprint)信件、由藍色靠左的標誌發展至現時的標誌,車長都一一保留下來。由於文件富有珍貴回憶,車長一開始並不願意轉讓給John;後來,車長表示要把私人資訊都塗改後才能轉讓,卻被John以印刷品不再完整的原因回絕。最後,John把車長邀請到公司詳談,車長了解到他是一個惜物之人,而子女亦不太願意代父親保留這些陳年文件,終於答應把保存了三十年的文件交到John手上。不僅如此,車長更把工作制服、皮帶扣,甚至列車更換下來的零件、廢棄了的路軌部件,都悉數交給John代為保存。

退休車長把自己服務港鐵30年來的獎章都交予John保存
John笑稱,手上的文件樣式可能比地鐵公司現存的檔案還要齊全。看著信件樣式一路下來的變化,John認為能夠看到其企業文化。例如林林總總的員工嘉許勳章,則把企業參考國外的鼓勵文化表露無遺。而信件方面,於1997年開始由一個只有圖像的標誌,變成附有中英文字的公司標誌,見證了回歸的歷史。John指,香港經歷回歸,很多公司在1997至2000年間都進行了品牌重塑的工作,紛紛在公司標誌上加上中文,是香港品牌設計史上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值得行業人士探索究竟。

從John的收藏瓶蓋可見,不少品牌都曾進行品牌重塑。

六十年代,曾有為了改善衛生問題而專責清潔電話的公司,圖為該公司的宣傳單章。
可傳承的文化瑰寶
隨著收藏越來越多,John幾乎每十年就要為收藏另覓藏身之處;而不斷整理的過程中,亦讓John產生了與大眾分享的念頭。由2017年開始,John利用面書與Instagram平台分享收藏品的照片,得到很多人的關注,亦讓不少設計師朋友意識與欣賞到香港印刷與設計之美。John希望能夠把藏品活化並製作成電子資料庫,有系統地分享這些珍貴的收藏,供學生與設計師參考。他認為,觀察單一的藏品未必可以增加對設計的知識,但有系統地把不同系列或時期的印刷品羅列出來,則能提高參考價值。他同時認為,雖然設計需要跟隨時代走向,但這些純粹服務平面印刷而生的手稿設計,與今天要適用於電子媒體的創作完全不同,定能讓人拓闊眼界,思考更多。所以,若能好好運用這些從收藏得來的設計養分,並透過教育代代相傳,定能達到知識的傳承。因此,他近來正計劃與香港知專設計學院合作,設場地長期展示藏品,並製作電子資料庫,讓學生能繼續進行研究,吸收珍貴的設計與印刷知識的養分,對於將來投身相關行業亦有所裨益。

John把較近期的藏品擺放在辦公室,方便整理。

多日村為John的收藏家朋友所開設的展館,圖為John為他設計的名片。
除此之外,適逢2019年為香港節50周年的日子,John亦計劃出版紀念書籍,展示三屆香港節(分別於1969、1971與1973年舉行)官方與民間所印製的印刷品與珍貴照片,以紀念這開埠以來絕無僅有的大型全民慶祝活動。

香港節雖然只舉行了三屆,卻蘊含了豐富的歷史與文化背景,吸引John大量收藏相關的印刷宣傳品。

除了印刷品外,John喜愛以系列或成套的形式收藏,圖為Motorola在香港電訊出產的第一代傳呼機與其宣傳小冊子。
後記
收藏之所以有趣,除了因為藏品能夠反映許多不復再見或連年延續的歷史與文化外;更因為每一次得到珍藏,都是與賣家的結緣,或是與藏品的緣分所致。John近來最大批量的收藏,正是因為一次無心插柳的繞路,偶爾看到一家藥行的東主女兒清理舊物,忽爾購得大批由1942年至1990年的印刷品與舊物,至今仍在整理當中。希望讀者讀畢這篇訪問後,會多觀察身邊的一紙一書,仔細研究這些富有獨特美學的香港設計與印刷品。

每次得到新的收藏品,John都要花上不少時間清潔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