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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大半生的環保經歷細水流長,桌上那杯意大利咖啡的泡沫氳氤溢出,跟聽綠色未來基金總會主席暨香港極地研究中心「紫荊站」創辦人何建宗教授(何教授)的憶述一樣,濃郁回甘。他從本科畢業到投身環保署公職,再到今時今日不惜自掏腰包仍堅持促進香港環保科研產業的自發工作,還創辦了綠色未來基金協會及香港極地研究中心「紫荊站」,迄今已前往廿多次南北極進行生態考察研究,又籌備香港中小學往極地考察,今年(2024 年)4月還與政府商洽安排國產極地破冰船「雪龍2」號訪港。談及豐盛人生,他臉上固然流露歡喜,當憶述煎熬難耐的經歷時,他分享的故事 仍閃耀著精彩,像是極地夜空上閃亮的旖光。
一生懸環保
▲ 身為香港大學地理系的名譽教授、上海海洋大學的特聘教授、歐洲自然科學院外籍院士、香港科技協進會第36任會長、九龍城浸信會執事、香港培正中學校監……的他,雖然公職和私務繁忙,在2018年毅然創辦了「香港極地研究中心」,更自資在北極建立了香港首個科研和教育基地「紫荊站」,成就對香港極地科研發展具劃時代意義。
何教授與印刷出版界都頗有淵源,那時候的他剛從英國完成環境資源學(Environmental Resources)碩士課程,學成回香港後,礙於當時香港鮮有環保工種職位,半年也找不到相關工作,職場初生之犢的他把心一橫,申請了香港教育出版社招聘的「理科編輯」一職,就在這樣「做住先」的態度下度過了半年編寫教科書的時光,誰知一生受益。在往後何教授的環保生涯當中,教育和宣傳是他事業非常重要的一環:他先後領導了「大森林出版社」和「香港環境科學出版社」的文教工作,主要向外推廣環境科技、政策和生態保育,以科普和教育的形式,提高社會意識,喚起更多人關注本地環保事務的發展。
請辭編輯工作的同年(1981年)11月,何教授正式加入了環境保護處(1986年升格為環境保護署),以公務員身份,踏出他在往後漫長環保職涯的第一步。他在政府工作的十年間,熱愛環保的他充分發揮專業所長,對香港的環保法例訂立、污染管制、環評機理、鄉郊和海洋生態發展等建樹良多。當時環保署只是從少於四十人開始,後至他離任時,已發展為超過一千五百人的規模。
又一個十年過後,1992年6月,何教授從「打政府工」轉投教育界作育英才和做學術研究。想當年他出席博士畢業禮時,竟偶遇了前香港公開進修學院(現為香港都會大學)院長鄧立真教授(Prof. Gajaraj Dhanarajan,著名印度裔教育學者),雖然素未謀面,卻一見如故、彼此器重。那時候何教授禮貌性地取對方名片,不過很快恍然大悟:此舉動是院長向他發出面試的邀請!或許大家同為生物學科(Biology)出身,鄧立真教授與他惺惺相惜,而何教授順理成章地就當上了高級講師兼環境學課程主管,「感恩校方非常器重我,放手讓我大展拳腳。」何教授微笑著說。二十六年的高等院校生涯,何教授從兼職導師、高級講師到副教授、教授,再榮昇到科技學院院長和授名教授,在香港大專院校架構中逐步築構好「環境學」(Environmental Studies)的學術體系,更實現了普及科學教育(Popular Science Education)的理念,桃李滿門。
時至今日,即使何教授超過六十之齡,他的環保足印卻未曾放緩下來,反而更在不同領域,如推動創新創業、綠色運動、品質保證、可持續發展政策建議和中小學校董會管理的最前線發光發亮,樂此不疲,退而不休。今年(2024年)也是中國極地科研考察史上的標誌性時刻——中國踏足南極考察四十周年,何教授從朋友聽說此事後,靈機一觸,希望在疫後為香港舉辦一些有意義的盛事活動,既鼓勵人心,又作科普教育,更與他一生的環保、傳承和應對氣候變化志向相符,便大膽地向政府提出了承辦「雪龍2」號的訪港活動,並以「民間主辦、政府支持」形式,得到廣泛支持。
不過,『無限風光在險峰』,何教授一抹額頭的汗水,「雖然雪龍2號訪港行程只短短5天,但籌備工作長達半年,其中很多精巧細節,迂迴曲折,涉獵繁多,艱苦處不為人道!起初我都沒想太多,只想有恆心,鐵杵磨成針,答案總比困難多!」再擦一擦眼中淚光,「國家級破冰船直轄中央,在香港特區幹事情,自然變得繁複起來。需要經過不同部門的首允和合作才能成事呢!」。幸而「雪龍2」號來港,對祖國和香港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也是國際觸目的盛事,大家的反應都超乎想像的積極和投入。
▲ 行政長官李家超先生帶領政府主要骨幹成員,跟何教授在「雪龍2」號訪港當日舉辦歡迎儀式。
「從南極歸航,第一進口的中國海港就是香港,今時今日,意義深厚的。」「雪龍2」訪港,有助推動了極地科普,提高了市民對於南、北極生態的普遍認知和愛護情懷。而雪龍2的先進設施和裝備,還有科考隊伍的充滿朝氣活力、滿懷信心與夢想,完全展示出國家的雄厚實力,也表達了「民族偉大復興」、「大國之風」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遠理想和含義!
被問及下次會否再安排如「雪龍2」號規模相似的活動,何教授笑稱可一不可再了。如今,他反倒希望繼續在學校多做推廣科普教育等務實工作,期望鼓勵更多學生提出研究項目,更好地傳承STEAM。「同學若表現優秀,我會尋求資優源,推薦他/ 她們親身前往南、北極進行實地觀察和研究。」他也成功爭取到官員的支持,將來恆設性地招募香港的年青科學家登上兩艘「雪龍」號破冰船,甚至可以去到中國各個極地科考站中成為長駐隊員。
「白色沙漠」的驚險與浪漫
掐指一算,何教授前前後後去了南北極20多次,若要描述極地的地理環境、氣候天氣的話,他認為它與真的沙漠沒甚麼不同,瞬息風起雲湧,周圍都是固體的水,所以濕度非常低。何教授認為極地之旅改變了他的一生很多,如果用出生入死來形容,何教授覺得貼切不過。
何教授憶起第一次乘船往南極的航道,經過位於智利的德雷克海峽(Drake Passage),在麥哲倫海峽與南極之間,那是全球最大海浪的海峽,平均5、6米不等,最高可達15米(約4 0呎,8層樓高),何教授接著說,「像是連續兩星期坐主題公園的海盜船一樣。那時候我幾乎吃不下任何食物,船只有停泊在岸邊才最穩固,浪花凶險地擊打著船身,很難睡得好。想到自己被拋出海面,就必死無疑,而且航行了四、五天,旁邊都沒有任何一艘船,當下很想回香港,壓力自然大得很,無論是生理上,抑或是心理上。當太太看到我平安回來後,說我消減了不少,皮帶也扣少了三格。」
本以為航行最後見到岸邊就會心生喜悅,詎料眾人上岸後便發現地平面傾斜了,因為那幾天在船上適應了傾斜視角,何教授剛下船時起初不敢胡亂走動,坐在地上一段時間才動身,接下來兩天時間都要靠牆而行。縱然回港已有數月,睡覺時也不自覺地搖動著身體,不過晚上睡眠時總覺得好像南極那麼寧靜,聽見企鵝聲,聽見海鳥聲,心裡很靜,剎那間他很懷念南極,生出回去極地的念頭。
只待一星期多的南極生活,何教授笑稱當時他們過著有如「赤柱生涯」的境況,該地科研基地原先由一個個大貨櫃箱打通後,再組裝成類似倉庫空間,在睡房與飯堂之間有一條過道,由於外邊風很大,考察隊成員每次出門時,身體幾乎不能挺直而行,甚或手抱很像漱口杯的杯子,在地面上匍匐前往飯堂,遺憾的是忘記了取走漱口杯留下紀念,何教授如此說道。
▲ 何教授與考察隊曾遇見北極熊,那時候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刻,情況一度驚險,幸虧雙方對視了一段時間,北極熊最終意識到眼前人類不是敵人和食物,便轉身離開了,何教授他們才鬆一口氣。何教授悟出任何物種在他者眼中都是「Just anotherkind of animal!」這可愛的哲理。
第五次北極考察的何教授曾與死亡擦身而過,「我初時不擔心迷路,獨自一人閒逛,欣賞一下周遭景色,很有信心覺得只要透過沿途腳印,指引自己返回營地。然而大約半小時後,得悉違規的我準備轉身回去時,看見對面相隔幾米的冰塊留下來程足跡,突然間明白了那是浮冰,我開始感到害怕。」隨後何教授很快鎮定下來,仔細搜索四下可以跨越對岸的位置,拿起棍子戳一下冰是否堅穩,他後退幾步,並進行助跑起跳,第一踏步並無大礙,誰知第二步失去平衡,不消幾秒,身體就會慢慢沉入4,000多米深的海底,「那陣子腦海閃過很多事情,太太在我啟程時曾叮囑我要平安回來,我心想不可以這樣死去,向上帝祈禱,不但讓我的心靜下來,而且充滿著求生意志,我拚命抱緊浮冰漂流,看見基地飄揚的紅旗才爬上岸。當夥伴發現全身濕透的我,立刻上前急救,脫下我身上一件件濕衣服,換上乾爽的禦寒衣物。我回到船上泡熱水浴,吃頓飯,然後休息。」何教授回到香港後,曾想隱瞞太太,但機靈的她在一次晚飯看出端倪,要求他從實招來,他本以為她會感到震驚,想不到表現卻非常平靜,便說是上帝救了他,當何教授身處北極時,她跟教會幾位年邁的弟兄姊妹每天為他向上帝禱告,祈求平安歸來,聽完此話後,何教授的淚痕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消退掉了。
"經歷極地考察回來的人,除了科學家身份以外,要麼變為哲學家,要麼做藝術家。像我,在多次極地探險中想通了不少人生道理,也明白到要怎樣活好自己人生。」……「若不親身去過南北極,就無法擁有剛才我所說的奇特感受。這好比玩古玩的人,一定要用手摸,才會知道古玩所具備的珍貴和奧妙。"
▼ 南北極擁有豐富的生物多樣性,有助研究和深入理解地球生態系統演變的價值
“垃圾是放錯地方的資源”
面對政府環保政策及措施頻繁失利,何教授慨嘆現時香港環保表現未如預期,直指消費主義就是實行環保的最大障礙,「環保基本上是『取得其方,用得其利、丟得其法』,基本上是資源管理的議題,而可持續發展也是同樣道理。例如印刷行業只要適量印刷,供應不超出過多,這已經符合了環保標準。
「科技是人類文明進步的關鍵,如石器時代、陶器時代、青銅時代、鐵器時代,近世則進化至IT時代。」每個時代的問題主要仍要靠科技進步去克服,環保亦然。從前不注意問題,於是產生污染和氣候變化等挑戰。科技和社會進步產生出當代的環境問題,答案仍是應用科技所具備的高效率、高效能和創新等性質,用科技來減排、節能、對抗污染、保護生物多樣性和維持生態平衡。「我深信答案總比難題多!減少廢物才是環保的首要,優化和宣揚核心價值觀、教育民眾才是改變消費主義盛行之良方。」何教授解釋。
"「垃圾其實只是放錯地方的資源,好比一個膠盒,每個階段和場合原都有它的功能價值。如果你用好它,碳足跡便低。若把它丟進垃圾筒,它就是垃圾,除了要花精神力量去處理,還要有方法管理。相反,你若放它進資源回收箱,循環再生再用它就是資本、商機。」所以,現在政府、商界和民間均注重ESG(Environment,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Governance)。」社會要公眾參與,著眼全球,本土入手;共同承擔,由我做起!"